秉持清廉自律、在任何绝境下都不向贪腐妥协的处世理念,潘继泽带领自己一手创立的恒泽集团,从小小的7人团队,发展成为庞大的多元化产业王国。集团旗下40余家企业,涉及金融、地产、医疗、民航、汽车、农业、酒店、零售、物流、商贸服务等领域,在问鼎缅甸商界的同时,亦竭尽所能,推动缅甸加速现代化建设,实现民族复兴。
2015年,潘继泽以30亿元人民币身家位列胡润富豪榜缅甸华人首富,而在2016年,他也以八亿一千五百万美元的身家,位列新加坡福布斯富豪榜第33位。
“恒”守清廉 福“泽”缅甸
——恒泽集团主席潘继泽
潘继泽的办公室,正对缅甸仰光市中心。从巨幅落地窗远眺,可以望见这座城市最轴心地带的景观,不远处的大金塔在阳光的拥吻中熠熠生辉。长达48年的军统时代结束后,缅甸正从“被亚洲遗忘”的时光中醒来,而潘继泽统帅的恒泽集团,无疑是将这个国家从衰败中唤醒并实现民族复兴的坚实力量。
崭露头角的地产精英
潘继泽除了中文姓名之外,有一个缅甸语姓名Theim Wai,和一个英文姓名Serge Pun。这三个姓名虽同属于一人,却标识着20世纪后半叶以来,发生在亚洲版图的三段兴衰巨变。
1953年,Theim Wai生于缅甸仰光。其时,这座三面环水的美丽城市,正沁润于“亚洲之都”的辉煌积淀中,以拥有全球最多的柚木资源,及出产全球95%的翡翠傲立于世界东方。Theim Wai的父亲祖籍广东番禺,曾居住于香港,在香港交通银行任职,后被中国交通银行派往仰光开设分行;母亲是缅甸第三代华侨,温婉娴静,克俭持家。Theim Wai自小在仰光长大,只会说缅语。
衣食无忧的童年在1962年戛然而止。那一年,缅甸奈温将军(General Ne Win)发动政变,成立以军事统治管辖的全国政府,宣布缅甸将成为社会主义国家。奈温执政后,对内实行“缅甸式社会主义”,下令将所有工商企业收归国有,大批华裔商人离开缅甸。Theim Wai父亲所在的交通银行仰光分行,被中国政府赠予缅甸,提前退休后,他领着一家人于1965年返回中国。
在北京东单的一家四合院,缅甸孩子Theim Wai变成了归侨之子“潘继泽”。退休后的潘父,在东交民巷中国银行管理处领取退休金,工资单编号0001。作为爱国华侨退休归国的先例,他深受中国政府礼遇,国庆时受邀与领导人共同登上天安门观礼台,也时常出席国宴。
在潘继泽的记忆中,那是一段他与家人的显赫时光。潘家装有整条巷子里唯一一部私人电话,潘继泽与哥哥就读于华侨补校,日子无忧无虑。但谁都不曾想到,仅仅九个月后,一场席卷全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就将安稳优越的生活于顷刻间毁灭了。
1966年,年仅13岁的潘继泽,无法再继续学业,他被迫与父母及兄弟姐妹离散,卷入“文革”风暴,又在1969年和其他1500名青少年被送至云南西双版纳兵团劳动,接受“再教育”。
2015年,潘继泽在缅甸第一投资有限公司(FMI)股东大会发表演讲,台下投资者认真聆听,座无虚席
“四年里,我们仅凭最原始的人力,徒手建起了一座水坝。晚上,住在自己用竹子搭建的茅屋里,睡在自己搭建的竹筏床上。即使是最寒冷的冬天,也只能用溪水洗澡,没有生活用电。至于一日三餐,我们能领到的仅仅是最基本的主食和大米,其他的都要自力更生。如果你所在的生产队条件比较好,既种菜又养猪,那就有可能吃上肉。除此以外,我们只能吃蔬菜干,味道很糟。”潘继泽回忆说。
不可否认,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使他对生活的美好想象与信仰,几乎崩塌于大字报与批斗会的无情现实。但很多年后,回忆起这段特殊的岁月,潘继泽亦感念于命运之神的精心磨砺。
“‘文革’的确给我和家人带来伤痛,但若没有这段经历,我也不知道是否有恒心和毅力去面对后来人生中的那些沧海沉浮。物质极端匮乏、肢体极端疲劳、精神极端紧张的那些日日夜夜,我学会了珍惜身边一切原来看似理所当然的东西,也锻炼出分析政治风潮以及预判社会变化的敏锐直觉。比如一位领导人,如果对其人生态度有所了解,我就可以洞悉他的行为动机,及后续政策的走向。”潘继泽说。
这份千金难买的政治嗅觉与精准判断力,不仅护佑潘继泽在后来跌宕起伏的人生中平安稳健,更成为他创建庞大商业王国的制胜关窍。
1973年,随着中美外交破冰后迎来的“小阳春”,潘继泽找到机会离开内地,前往香港。时年20岁的他,揣着当时中国准许的最高出境外汇额——5港币,跨过罗湖桥,只身闯荡新世界。
这场冒险的“开场白”并不友善。过罗湖桥时,有一位异常“热心”的服务人员,主动帮潘继泽提取行李,他亦没有多想,只是满怀感激接受了帮助。谁知在通关结束后,服务人员随即板起面孔,索要4港币的天价服务费。初来乍到的懵懂,加之已然“使用服务”的无奈,潘继泽支付了这笔费用。
他的兜里只剩下一港币,而前往香港九龙的车票是1.7港币。“那一刻真的很无助,无助到自己都不确定该求助于谁。但天无绝人之路,徘徊中我遇到了一位真正的好心人,拿着他借给我的一港币,我终于凑足车费,到达九龙。”潘继泽回忆说。
就这样,华侨子女潘继泽,摇身变为香港空气清洁剂推销员Serge Pun。“初到香港,因为没有学历,又不懂广东话,所以工作的选择面很窄。那几乎是生平除了‘文革’之外的第一次,我觉得生存无比艰辛。”然而天道酬勤,意识到自身“短板”的潘继泽,开始拼命补习语言,了解当地文化。仅仅一个月之后,他就成了公司的销售明星。
这份令他在销售界崭露头角的工作,带来另一个新机会,潘继泽有缘结识了一位名叫埃尔马·布施(Elmar Busch)的德国企业家,被聘为该地产经纪公司推销员。
时值20世纪70年代,香港依靠成功的经济战略转型,跻身“亚洲四小龙”之一,地产经济强势崛起。潘继泽看准大势,整整十年潜心深耕于香港地产业,不仅深谙行业发展规律与盈利模式,更凭借骄人的销售业绩,积累下人生的第一桶金。
“我很幸运,遇到赏识我、关照我的老板,带我入行,又肯教我很多东西。七八十年代的香港,拥有做事的‘黄金时期’,人人都有机会,人人平等,这是很珍贵的感觉。当时在中环街头,你开一辆劳斯莱斯,别人不会嫉妒,只会觉得你享受的一切,我有一天也会有,于是更加努力。这也是我当时的心态和想法。”潘继泽说。
2016年,潘继泽经营的祐玛战略控股有限公司获得新加坡公司治理奖
怀抱对人生、事业不断晋级的坚定信念,1983年,潘继泽于香港创立恒泽实业有限公司(Serge Pun & Associates Ltd.),继续植根于他熟悉并擅长的房地产行业,并迅速将业务扩展到亚洲其他国家和地区,以及欧洲、北美等地。
1988年,恒泽首次在泰国曼谷设立了分公司,随后将版图延伸至吉隆坡、台北、深圳、成都、大连等城市,发展成为区域性的房地产跨国集团公司。
一个超级商业王国的序幕,正徐徐拉开。
赤子之心的缅甸巨贾
1988年7月,缅甸全国爆发大规模游行示威,一代备受争议的“枭雄”奈温被迫下台,缅甸紧闭了26年的森严门户终于敞开。
次年12月,潘继泽携太太重访仰光,这是他自12岁阔别出生地后,首次归来。双脚再次踏上故土的一刻,潘继泽百感交集。“从前的奈温时代,我们这些离开的华侨,是不准回来的。我的太太从来没来过缅甸,终于等到国门再次敞开,我带她来走走看看,也圆了自己对这片土地魂牵梦萦的心念。”
久别重返的喜悦过后,眼前的景象令潘继泽倍感心酸。“仰光曾经是一座辉煌的城市,但如今很多地方破败脏乱,比我当年离开的时候倒退了很多。”受制于奈温军政府奉行的独立自主、中立不结盟的外交政策,以及国内经济瘫痪的“内祸”后,“新兴设施极少。很多建筑和公路,是我离开前就存在的,多年来缺乏修缮,满目疮痍。路上的汽车没几辆,车型还是二战时期(20世纪40年代)的。”
反观曼谷、吉隆坡、新加坡等地,在仰光沐浴于“亚洲之都”的荣耀时,它们还只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如今却纷纷以国际化都市的傲人姿态,将仰光甩落至千里之外。强烈的反差,令潘继泽十分伤感,一个念头在他的心底悄然生根:只待时机成熟,他一定要为缅甸做点什么。
1991年,潘继泽再度造访仰光,此行应一位缅甸部长的诚恳邀请,他决意回缅甸投资。“九十年代的缅甸,姿态渐趋开放,市场活力开始释放出来。然而几乎没有西方企业愿意进入缅甸,新执政的军政府欢迎华裔投资,不久前通过了一部外国投资法案,因为他们很需要钱。这个时机非常有利。”
同年,潘继泽在仰光创立恒泽(缅甸)有限公司(Serge Pun & Associates (Myanmar) Ltd.),次年创立“第一缅甸投资股份有限公司(First Myanmar Investment Co., Ltd.,FMI)”。
起步阶段,公司瞄准缅甸最缺乏的两个商业领域,金融银行业和地产开发业投资。用潘继泽的话说,彼时刚刚打开门户的缅甸,没有太大竞争,只要“肯进场”,处处都是商机。
但他有一个雷打不动的原则——拒绝腐败,拒绝行贿。“这是我1991年来仰光创立公司的时候,就定下的绝不可破的方针。”潘继泽说,当时的内阁基本分为三种人,第一种是军政府里的爱国人士,他们深受奈温“缅甸式社会主义”改革失败的冲击,迫切渴望国家脱贫致富;第二种是一大批军长,他们是内阁里的“骑墙派”,看风使舵,这些人不会轻易将高利润的商业项目拱手于人,但关键的、绝不能失败的重大项目,则考虑交给最有资质的企业承担;第三种是一小撮只为自己“谋私利”的败类,没有钱,任何项目都不可能交给你。
2016年,首批股票于新成立的仰光证券交易所上市
“第一种人跟我们很亲近,第二种人会给我们一些项目,第三种人跟我们离得很远。”潘继泽对这种局面颇为欣慰,毕竟在腐败成风的缅甸,华裔能够有机会取得政府的信任与支持开展商业投资,是曾经不敢奢望的事情。而他自始至终秉持的廉洁作风,亦成为缅甸全新“开放时代”的超级硬通货。“我,就是不行贿!也可以做得非常好!”潘继泽说。
1993年至2002年,恒泽迎来高速发展的黄金期,并逐渐将集团的核心业务从农林业转移至金融服务业、房地产业。特别是1993年,潘继泽获得了政府审批的银行牌照,成立了祐玛银行(Yoma Bank),目前该行是缅甸第四大私立银行。
除此之外,恒泽集团在缅甸最庞大的财富,当属对仰光市内600英亩盈利前景诱人的土地的房地产开发权。自20世纪90年代初期,看好缅甸未来发展的潘继泽,连续购入仰光市内大片地皮,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位置绝佳的超级“潜力股”。他在这些地皮上建造并持有的地产物业,包括缅甸第一个带门禁的社区FMI City、位于仰光的一座高尔夫球场高级住宅区Pun Hlaing Golf Estate、为中产阶级打造的Star City社区,位于仰光市中心的Yoma Central地标项目。
围绕这些地产项目,恒泽在缅甸的团队迅速壮大,公司从七个人的规模起步,拓展至数千人。更特别的是,随着在深耕地产业过程中对细分行业的旺盛需求,恒泽旗下顺势衍生出数十间分公司,由于自带“业务需求属性”,均能快速走上盈利正轨,无需潘继泽太过操心。
“举个例子,我建设了一个小区,雇了几十名保安。没过多久,隔壁小区的业主就表示说,你们保安做得挺好,也帮我们做做。于是我们成立了一间专业保安公司,团队从40人扩大至800多人,当中80%的保安服务于恒泽辖下以外的小区,包括一些大使馆。在此之前,缅甸没有这类保安公司,所以我们一开业,客户自动就找上门来。”潘继泽说。
再比如FMI旗下的一间绿化公司,由来也是异曲同工。起初,潘继泽在缅甸开发了一个知名度极高的社区,许多人欣赏社区中精致的绿化植被,于是纷纷要求FMI提供园林设计服务。由此孕育的绿化公司,很快成为行业龙头,独领风骚。
眼看恒泽扎根于缅甸的商业王国,日益枝繁叶茂,潘继泽在1999年做出一个重大的人生决定——“班师回故土”。他卖掉了自己在中国香港、马来西亚、泰国、中国内地的公司,举家迁回仰光,并立志竭尽所能,推动缅甸加速现代化建设,实现民族复兴。那一刻,潘继泽、Theim Wai和Serge Pun这三个名字,像经历了一场浩瀚的轮回,终于在原点合为一体。
作为精明的商人,潘继泽对新兴市场持有异常敏锐的嗅觉。他瞄准医疗产业,投资2100万美元,创建了缅甸首家私营综合医院——班籁国际医院。医院于2005年6月投入运营,拥有95个床位及一系列现代化诊疗设备。该医院于2009年和2012年分别获得了国际标准化组织的ISO-9008和ISO-14000认证,又于2017年获得了国际医疗卫生机构认证联合委员会(Joint Commission International Accreditation - JCI)的认证。
但潘继泽不曾想到,正是恒泽在缅甸启动“救死扶伤”的2005年,他自己的路却几乎拐进死胡同,进退两难。
迂回奋进的恒泽掌门人
变故的根源,超出潘继泽的掌控范畴。
2004年底,缅甸温和派总理钦纽上将被逼宫,大权旁落强硬派。此后,缅甸军政府治下任人唯亲的风气愈演愈烈,那些“拒绝同流合污”的企业,处境空前艰难,几乎难有立锥之地。
要么行贿,要么毁灭,成为许多坚守原则的企业掌门人,必须面对的残酷选择。
“那真是一段黑暗的岁月,处处都是‘黑手’,最典型莫过于政府招标,无论大小项目,中标者都早已内定。有一大批缅甸财团因此强势崛起,他们都具有政府及军方背景,只要肯收买官员,自然生意盈门。”坚决不妥协、不行贿的潘继泽,不断受到排挤,最后更直接升级成威胁与恐吓。“有些势力想要夺走我们的企业,还有一些人希望将我们逐出缅甸。”
这绝非杞人忧天。2005年,政府收回了祐玛银行的牌照,祐玛不再有贷款、存款等业务资质。“这是致命一击。2003年缅甸金融风暴时,大批私立银行出现挤提,祐玛仍可以凭借良好的信誉和口碑,赢得客户的信任,撑过难关。但当政府收回我们的牌照时,才真的险些令祐玛陷入瘫痪。”
无奈之下,潘继泽只能采取“迂回策略”,将祐玛转做汇款业务。“祐玛依然叫银行,它的汇款功能,类似于Western Union(西部联盟电报公司)。在缅甸,南来北往的国内商贸越发繁密,但没有专职提供汇款的机构,这其实是一笔很庞大的现金流。我们利用当时旗下40多间分行的优势,业务量基本可以保证养活自己。”
不过仅靠祐玛银行单薄的盈利模式,在接不到任何新地产项目,又必须维持已有产业正常运营的前提下,恒泽的路越走越窄。摇摇欲坠之际,董事局内部发生了强烈的意见冲突。“一些高管严肃地对我说,我们不同流合污根本不行。所有不参与腐败官员游戏规则的企业,都遭到排斥,最严重的甚至毁灭。形势如此黑暗,由不得你不低头。”潘继泽在这种主张行贿的呼声中沉默了,他的心,翻搅得生疼。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可能走错了。为了全力发展缅甸的事业,我把其他地方的公司都变卖了,如今形势逆转,我没有一片茅草可以遮头。但原则就是原则,还是那句话:我,就是不行贿!”几乎熬不下去的时候,潘继泽开始变卖恒泽位于缅甸的非核心业务,只保留了银行及地产。之后,他将40几位企业经理召集到一起,对他们说;“这样吧,你们低头做人,生意不丢就算是好的,也不要想着赚钱,顶住就好。我要离开这里,打一条血路出来!”
2006年,潘继泽返回中国内地,在大连成立了全新的百人团队,主攻地产项目。对于内地的政策环境及运作模式,他并不陌生。“我1979年就在上海做了中国第一个外资地产项目。当时中国的生意氛围非常好,廉政、公平,上海市的国土局局长都是骑自行车来开会。”
凭借深耕地产业多年的雄厚经验与实力,潘继泽在大连的生意蒸蒸日上,很快就走入正轨。但他的赤子之心,依然牵念于故土缅甸,此后五年,尽管恒泽的重心扎根大连,但潘继泽坚持每月回仰光一次,走走看看。他相信,这片有虔诚佛教信仰的国度,不会永远被黑暗笼罩。
2010年,缅甸推行的民主改革,触动了潘继泽最敏感的神经。他意识到,自己苦苦等待的机会就在眼前。这场改革,被认为是缅甸自从2010年国会大选以来,当局承诺的使缅甸逐步迈向民主国家和重新融入国际社会的结果与象征。
潘继泽对坚守缅甸的恒泽高管说,“咱们赌一赌。如果国会大选的最终结果很成功,我们就马上重整旗鼓。”此后的十余个月里,恒泽连续以高薪聘请了38位新高管,蓄势以待。“因为我们行动得早,所以很顺利。”潘继泽说。
2011年4月1日,缅甸联邦共和国的首位总统吴登盛就职上任,随即将银行牌照返还祐玛。早已全副准备的潘继泽,着手将大连物业分拆出售,恒泽重心再度迁回缅甸。
好消息陆续而来。当年11月30日,时任美国国务卿的希拉里,对缅甸进行历史性访问,成为50多年来第一位到访缅甸的美国国务卿,此后两国关系大举改善。受此影响,大批西方公司前来缅甸投石问路,寻找合伙人。对于恒泽来说,这几乎是一场没有竞争者的比赛。
“缅甸的多数大企业,全在美国政府的黑名单上,美方申明,不与行贿企业合作。而坚守原则的恒泽,成为他们的优选。再加上新政府倡导廉政,迫切需要找一些清廉的公司做榜样,所以我们被推举出来,拿了不少好项目。”潘继泽深信,这是命运对忠诚者的奖赏,同时亦再度感念,自己在中国“文革”中历练出的高度敏锐的政治嗅觉与预判力,是受用一生的宝贵财富。
重回缅甸后,潘继泽迅速展开业务,并在每个领域都力争上游。特别在地产方面,他一跃成为缅甸最大的住宅开发商,当中最值得一提的,是恒泽专为缅甸中产阶级打造的公寓社区——星城(Star City)。
通往星城的,是一条坑洼不平的双车道公路。它蜿蜒穿过仰光破败的郊区地带,跨越两座锈迹斑斑的桥梁,大约1个小时的车程之后,可以抵达绿草茵茵的河堤,那里有一个光鲜亮丽的售楼展厅。在经历前番的颠簸之后,这个展厅看上去更像一片“桃花源”,甚至是一个神秘所在。
“这个项目占地400英亩(约合1.62平方公里),最终将通过渡船与市中心连通,并且有一条公路,通往更下游的一个日资港口。”据潘继泽估算,星城小区预计将有2.5万名居民入住,是一个功能齐全的通勤者居住区。“星城所在的城市,现有居民500万人。从单纯的经济角度推测,未来20年,当地的地价有望翻番。但恒泽在这个项目上押注的,是缅甸未来持续的和平与繁荣。”
此外,恒泽在90年代初购入仰光市中心,邻近昂山市场的原缅甸铁道公司总部写字楼繁华地段,建立了当时最时尚的写字楼——FMI Centre。恒泽在该写字楼设立缅甸总部二十余年后,目前预算投资6.5亿美元把该地段重新发展,改建成大型地标项目,取名Yoma Central。
地产业之外,潘继泽在其他领域亦雄心勃勃。恒泽辖下的第一缅甸投资股份有限公司(FMI)全面涉足综合农业、汽车、旅游、民航和零售业。几乎每个月,FMI都会通过分拆成立新公司。
2012年,FMI启动全新商业项目——在仰光与缅甸新首都内比都之间提供航空运输服务。此外,公司的汽车和机动机械板块也不容忽视。恒泽在90年代至2010年,曾进口组装日本铃木汽车,进口和销售中国东风汽车公司(Dongfeng Automobile Company)的轻型卡车。目前与日本三菱集团合资,经营一家三菱汽车进口销售和售后服务公司,与日本住友商社合资成立进口销售和售后服务日野卡车的公司。此外,恒泽代理进口销售和售后服务其它欧美品牌的汽车和机械,如德国大众汽车,意大利New Holland农业机械和英国JCB工程机械等。
截至目前,深耕缅甸的恒泽集团,已发展成为庞大的多元化产业王国,旗下40余家企业,涉及金融、地产、医疗、民航、汽车、农业、酒店、零售、物流、商贸服务等领域。其中,尤以在新加坡主板上市的祐玛战略控股有限公司(Yoma Strategic Holdings Ltd.),和缅甸家喻户晓的第一缅甸投资有限公司(FMI)及祐玛银行(Yoma Bank)并誉为“集团的三驾马车”。
在2006年,潘继泽在新加坡创立祐玛战略控股有限公司并在新加坡反向上市。投资者对这间缅甸唯一的海外上市公司追捧不已,金融大鳄乔治·索罗斯(George Soros)亦是其中一员。据该公司对外发布的信息显示,其2013财年归属股东的营业利润增长105%,达到1230万美元。2015年,公司股价累计上涨160%,市值达8.7亿美元,成为缅甸市值最高的公司。
而在缅甸国内,恒泽旗下的FMI,亦于2016年3月25日在缅甸首家证券交易所——仰光证券交易所开始正式交易,作为第一家也是当时唯一一家上市企业,股票代码为00001。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缅甸财政部副部长兼证监会主席茂茂登博士,与FMI董事长潘继泽敲响开市钟声。当天,FMI以每股26000缅元开盘交易,随后股价立即上涨20%,达到当日最高股价限额31000缅元。
“当天的开局,令人相当振奋。”潘继泽回忆说,自己从来没有想象过,会有那么多人排着队来买FMI的股票。“有些人从早上5点半就过来等候了,我很激动,也明白恒泽在未来负担的使命更重了。新生的证交所与新上市的FMI,都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股民的信任。”
胸怀公益的华裔富豪
随着恒泽集团傲视同行的跨越式发展与壮大,掌门人潘继泽的身家,亦一路水涨船高。2015年,他以30亿元人民币身家位列胡润富豪榜缅甸华人首富,而在2016年,他也以八亿一千五百万美元的身家,位列新加坡福布斯富豪榜第33位。
被问及身为庞大商业王国的统帅,如何驱动集团成功并保持优越成长曲线,潘继泽脱口而出的第一个关键词,是“诚信”二字。“诚信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很难,因为坚守诚信,有时候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打个比方,我们曾经口头承诺卖给别人一个楼盘,双方没有签合同,但几天后这个楼盘的市值涨了,以之前的价格出售,注定会损失收入。”在面临类似的问题时,潘继泽选择即使牺牲眼前利益,也要兑现承诺,哪怕是口头承诺,由此建立起恒泽在商界有口皆碑的信誉度。
除了诚信,潘继泽的另一个制胜法宝,是知人善任。恒泽集团最多时曾雇佣过16个国家的员工,其被一位外交官评价为,缅甸首家实现国际化并建立了较为完善的现代化企业制度的本土企业。而在缅甸民众看来,能在恒泽集团旗下的任何一家公司效力,也都是非常自豪的事情。
2003年,在缅甸金融风暴与国内腐败政局的双重夹击下,恒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困境,一度无法在月底支付6000名员工的薪水。不得已,潘继泽将大家聚在一起,宣布了一个令他无比内疚的决定:高层不拿薪水,中层减半,低层照拿。没想到,现场几乎所有人,都愿意放弃薪水与老板共渡难关。“那一刻,我感动得强忍住眼泪,公司足足7个月没有发薪水,都没有打散恒泽强悍的团队凝聚力,大家终于守候到绝处逢生的那一天。”
与此同时,潘继泽清廉自律,在任何绝境下都不向贪腐妥协的处世理念,亦使他在商界获得极高的社会评价,被誉为“最有专业精神的商界领袖”,并由此为恒泽赢得更多商机。
在各种公开场合,潘继泽经常被媒体追问的一个问题,是他如何能在远离腐败行贿的情况下,带领恒泽集团保持良性的业务发展。这通常会引发他一番情绪激昂的回应。“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本人从未接受过任何有悖于道德法律的私下交易。恒泽集团取得的项目,都是靠实力说话,并且用正确的方法、在正确的时间完成。我觉得,这是一个关乎选择的问题。做生意走捷径可能会走得快点,获利多一点,但‘走与不走’并不是必须的。我选择不走,就已经做好了拿不到项目的思想准备。如果愿意承受这个结果,也就无所谓了。在很多时候,利益并不是衡量成败的唯一标准,这世上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比利益更值得我们守护和捍卫。”
潘继泽坦言,多年来,恒泽集团凭借廉洁自律的业界口碑受益匪浅。“我们几乎所有业务,包括银行、高尔夫球场以及房地产——都主要依靠合作伙伴及消费者的支持,而非政府关系。信任与品牌忠诚度,在商界千金难买。”
名冠缅甸、远播海外的清誉,令潘继泽成为亚洲和西方大企业在缅甸征询合作伙伴时的热门人选,并同时被中国香港、新加坡授予永久居留权。他亦是联合国全球盟约组织(UN Global Compact) 的成员之一,以及世界经济论坛旗下全球反贪污与反腐败委员会(Global Agenda Council for Transparency & Anti-Corruption)的成员之一,积极为推进反贪污、反腐败的教育工作贡献力量。
在修身、治企的同时,作为深负影响力的成功华裔商人,潘继泽从来没有忘记过回馈社会。他带领恒泽团队创立了恒泽基金会,鼎力援助教育及公益,又牵头创立了反艾滋病商业联盟,关注弱势群体。
2008年5月2日,缅甸遭遇500年罕见的风灾。身在香港的潘继泽闻讯,即刻赶回缅甸,第一时间召集恒泽旗下的公司暂停手头业务,会同由公司员工组成的1000名志愿者,赶赴受灾严重的农村地区,苦干一个月,进行了大量接收援助物资、分发物资的工作。恒泽救灾团队受到缅甸政府和联合国的认可,被赞誉为充当了“联合国及其他援助缅甸的国际组织,与缅甸政府之间的桥梁”。
除商业身份及公益身份外,潘继泽在海外同时担任多个重要职务,包括于2004年至2006年间,担任新加坡国际企业发展局(前新加坡商务发展委员会)驻缅甸的商业代表等。2007年,潘继泽被任命为大连市海外政协委员,他亦应邀出席多次国际研讨会,作为特邀发言人就中国、缅甸和东南亚国家联盟(Association of Southeast Asian Nations)发表主题演讲。
谈及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来的变化和成就,潘继泽赞不绝口。“中国对我,对恒泽,始终有着很强的吸引力。2005年之后,集团的业务重心一度转移到了中国,我们都坚信,中国是一个拥有灿烂文明与无穷智慧的国家,伴随着日新月异的发展,必能在全球产业界铸造更强大的话语权。未来,希望中缅之间的投资和经贸往来越来越紧密,使两国人民多多受惠。”
在潘继泽看来,如今百废待兴的缅甸,正如当年刚刚走出“文革”阴霾的中国,蕴藏着难以估算的能量。论国土,我们比东南亚除印尼以外的国家都大;论人口,聚集六千万公民的缅甸,在东南亚乃至世界范围都是个大国;论资源,别人有的我们有,别人没有的,我们也有。缅甸森林资源丰富,全国拥有林地3412万公顷,覆盖率为50%左右,同时是世界上柚木产量最大的国家,地下还贮藏着石油、天然气、钨、锡、铅、银、镍、锑、金、铁、铬、玉石等宝藏。尤其令人欣慰的是,昂山素季领导下的民盟,接替了近半个世纪的军统政府,民主新政给缅甸带来复兴的大好机会。昂山素季是一位廉正的领导人,主张法制,反对贪污。如果她的改革成功,缅甸将在15年后于亚洲崛起,更广泛地参与全球竞争,成为了不起的国家!
潘继泽满怀赤子情怀,全心全意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并为此付出坚实努力。在他位于仰光的集团总部大厦里,会客室中没有摆放海外华人厅堂里常见的关公像、神龛,以及任何招财镇宅的物件。他喜欢在墙上悬挂缅甸本土艺术家绘制的各少数民族抽象画;会见客人或官员时,他也会穿着缅甸传统服装Longyi。
作为恒泽集团的掌舵人,潘继泽每年都会在一年一度的两千人股东大会上,用缅、中、英三国语言侃侃而谈,汇报公司业绩并接受质询,这也是媒体难得的可以近身采访他的机会。
平常的工作日中,除了5个多小时的睡眠时间外,潘继泽的行程表总被各种“聊天”排得满满的。“我日常工作的最主要内容,就是和40余个子公司的40多位经理面对面‘聊天’。”这是他惯常使用的幽默比喻,事实上,每一位被“聊天”的经理们,必须带着各自公司的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具体方案到场,如果超过两次达不到这两点,就有可能被符合标准的人取而代之。
在“聊天”的过程里,潘继泽除了会给出一些建议,更多时候他选择让经理们面对问题自己做决定,他再进行些补充。“恒泽在内部有个口号——给你一个舞台,尽情跳吧。希望每个人都有充分的机会展示才华、贡献智慧。”
从恒泽集团位于仰光的总部办公室眺望,著名的大金塔在不远处熠熠生辉,楼下的火车声与建筑工地的打桩声此起彼伏。“我与香港上海大酒店(Hongkong and Shanghai Hotels)联手,将在这里建造一座五星级的半岛酒店。建成后,预计占地25万平方米的两栋建筑,将成为仰光的新地标。”
午后灿烂的阳光中,潘继泽的脸上挂着践行“复兴缅甸”梦想的使命感与幸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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